第256章 蒲水两岸 (第2/2页)
李承勋皱眉示意都将开口,但见都将说道:“白日午后,凤翔、泾原等镇兵马走出吕梁山,正在汾西县南部休整。”
“蒋使君传来军情,大军明日便能抵达临汾南部,后日就能接引东岸大军渡河。”
“好!”李承勋精神一振,打了这么多天,总算听到好消息了。
见状,他立马吩咐道:“传令蒋使君、崔使君,让他们派出精骑,警惕南边叛军,以免叛军趁其半渡击之!”
“是!”都将应下,事后见李承勋不再安排,当即准备退走。
不过在他退出不久后,便另有都将走入牙帐。
“使君,朝廷派出轻骑前来询问,何时能全歼叛军!”
闻言,李承勋心里有些烦躁。
这几日里,朝廷每日要发两三批轻骑前来询问自己。
尽管己方兵力远胜叛军,但如今叛军深得河中胡杂民心。
具体能几日剿平叛军,他自己心里也没底。
想到这里,李承勋还是深吸一口气道:
“告诉朝廷,河中胡杂拥护叛军作乱者数万,叛军兵力已经与我军相当。”
“剿灭叛军,短则半月,慢则月余!”
他话音落下,都将却愣了愣。
叛军数量明明只有八九千人,怎么如今能与己方相当了?
不过他只愣了片刻,便回应称是,并退出了牙帐。
朝廷的轻骑带着军情返回长安,而李承勋也传令三军,准备明日向西移军一百二十里后渡河,入驻稷山县。
其实此时他距离正平只有不到三十里,但三十里修建浮桥并渡河肯定无法在一天内完成,而太平县与正平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。
以叛军的速度,最迟明日正午就能包围正平县,所以自己只能绕道更远的稷山县。
此外,他还要看看叛军是真的想要包围正平县,还是准备渡河来到蒲水东岸。
因此明日他必须在正平县南岸观望叛军动向,然后趁着夜里驰往稷山县,渡河后在后天初九清晨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。
在他这般想的同时,吴煨、朱淮却在扎营的同时,不断接到四方来投的胡兵。
翌日清晨,二人拔营南下,兵力壮至八九千人,被抓百姓近五万众。
午时二刻,二人率军抵达正平县,同时见到了在正平县南岸眺望北岸的官军精骑。
“娘贼的,他们倒是来得快!”
吴煨与朱淮在大军包围正平县时,策马来到蒲水北岸眺望南岸的官军。
李承勋所率五千精骑,其中两千隶属天雄军,三千属于平夏部。
这两部精骑,毕竟是边疆及少民的披甲精骑,比起凤翔三镇精骑数量更多,战力更为彪悍,便是吴煨和王守文也深忌之。
吴煨收回目光,向西看向正平县。
蒲水并不宽,不过二三十丈罢了。
但由于东岸始终有官军精骑,担心被半渡而击的吴煨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渡河。
他本想夺下正平县的渡口,结果此刻正平县渡口火光冲天,正平县的官军已经在他们到来前,将渡口船只尽数焚毁。
他们想要渡河,就只能搭建浮桥。
不过东岸的李承勋一直观望,他们根本没办法从容搭建浮桥。
即便搭建了浮桥,也未必能冲过去。
想到这里,吴煨冷静下来,想到了北边守株待兔的王守文。
“哼!”吴煨轻哼,随后看向朱淮:
“正平县内甲兵不过八百,口不过四万,如今我军有兵近九千,所抓民夫数万。”
“今日由你监督民夫修建投石机,我率大军抓捕正平县四周百姓!”
“是!”朱淮作揖应下,调转马头后开始指挥胡兵,监督民夫修建投石机。
蒲水南岸的李承勋见状,脸色铁青道:
“观叛军数量不下八千,裹挟之百姓数万之众。”
他话音落下,旁边的拓跋思恭闻言作揖道:
“使君不用担心,我平夏精骑骁勇善战,只要使君一声令下,我必然率军取下王守文首级!”
“好!”听到拓跋思恭这般稳定军心的话,李承勋面露笑意。
“白日在此扎营迷惑他们,同时向四周征募百姓,让他们穿上战袄在营中迷惑叛军,使他们不敢渡河。”
“待到夜间,我军精骑走南边绕道稷山县,而后突袭叛军。”
李承勋吩咐结束,当即命令拓跋思恭率精骑去四周征召壮丁。
不过对于平夏部而言,这个差事可以说是肥差。
他们可不管征召,而是见人就抓,见人就抢。
一时间,蒲水两岸的百姓都遭了难。
北边被叛军抢,南边被官军抢。
至黄昏以前,拓跋思恭抓获上万壮男,无数牛羊车马。
李承勋见状也没说什么,而拓跋思恭也十分上道,将抢来的钱帛尽数交给李承勋。
李承勋十分满意,便没有提及他劫掠的事情。
南边的军情在李承勋的授意下发往长安和临汾,消息送抵临汾时,已经入夜。
尽管已经入夜,可临汾南部数里外的蒲水两岸却灯火通明。
赶在黄昏前,凤翔节度使蒋系便率军抵达临汾,于西岸扎营,与崔屿一同派兵连夜搭建浮桥。
站在蒲水河畔,冷风吹起崔屿身上的罩袍,而他则是皱眉道:
“正平县的守将是谁?”
站在他身旁的骑将闻言作揖道:“回使君,乃是末将家中四郎王重荣。”
“竟然是你家四郎?”崔屿错愕,随后背负双手来回渡步道:
“这就不好办了……”
他身旁骑将乃是汾州刺史王纵之子,石州刺史王重章之弟的王重盈。
王纵是河中骑将出身,如今六十有三,膝下育有五子,长子王重章、二子王重简,三子王重盈、四子王重荣,五子王重益。
其中王纵与王重章讨平回鹘有功,分别被派往灵州、威州担任刺史。
不过由于刘继隆异军突起于陇右,朝廷为了增强西陲兵马,便将这父子二人调回了汾州、石州担任刺史。
王氏其余四子中,王重简留在河中府中担任马步兵马使,而年纪较小的王重盈与王重荣则是凭着勇力担任军中牙将。
最小的王重益跟随其父前往汾州赴任,并未有什么官职。
可以说,王氏是河中近年来较为出名的庶族。
倘若使王重荣失陷于叛军中,那崔屿难免要与王氏产生间隙。
王重盈显然知道崔屿的担忧,因此他连忙作揖道:
“使君不必担心,我家四郎勇冠三军,贼军纵使攻城犀利,一时之间也无法拿下太平县。”
“更何况讨击使已经率军暗度陈仓,准备横击贼军。”
“即便太平失陷,我家四郎亦能杀出万军之中!”
崔屿不知道王重盈这话是在拔高王重荣,还是在安抚自己。
总之有了王重盈这话,他也不用担心与王氏产生间隙了。
因此他看向王重盈道:“好,此战过后,本官定然向朝廷请表你二人功劳!”
“末将多谢使君!”王重盈作揖行礼,崔屿见状则是看向还在修建的渡桥。
“此间事便交给牙将你了。”
“使君放心,明日天亮前,末将定然与西岸官军修好渡桥!”
眼见王重盈十分认真,崔屿也满意的点头离去。
在他点头离去之余,距离此地二十余里外的吕梁山中,一伙塘骑也摸黑走入某处河谷内。
待他们走入山中,这才见到了远处稀疏的篝火。
那篝火被密林遮掩,若不是他们走入河谷四五里,也无法轻易发现。
他们被带到篝火面前,而篝火对面坐着的,正是隐匿山中五日有余的王守文。
“节帅,官军在三个时辰前南下扎营,正在接引崔屿等部兵马渡河!”
塘兵汇报后,王守文身后两名都将立马作揖:
“节帅,趁着这个时候出兵吧!”
“没错!”
面对二人催促,王守文并不着急。
他的脸色在篝火照耀下阴晴不定,但语气却十分平静。
“不急,三个时辰搭不好浮桥,我们现在好好休息,明日等他们南下行军松懈时再出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