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后时刻 (第1/2页)
二月二,春社节,天气似乎有转暖的迹象。
从梁军大举南下开始算起,江陵已经被围困一个多月了。中间因为过年的关系,双方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,随后便又是无止境的攻防战。
陶斌感受到了些许希望,因为天气渐渐转暖了,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冬天的影响。但在春社节前后,江陵附近下了几场雨,地面变得潮湿泥泞,有些变化已在慢慢发生。
但也有不好的地方,那就是他们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。
尤其是东边传来消息,竟陵失陷了!
失陷的原因不复杂,但很伤士气:父亲陶侃自梁军师老兵疲,率部东进,与梁军战于竟陵城下,水陆兵马两万余,外加竟陵守军数千,对上三万多梁军,「战不利」、「退守华容」。
战报上只有寥寥数语,不太真切,但陶斌通过询问信使,得知就是野战失败,没别的原因。
中军直接让梁国禁军击破了,打不过,就这么简单。
在此之前,父亲曾经率部沿着沔水北上,绕后攻打了几次梁军补给线,
小有斩获。最辉煌一次,烧掉了梁军一座中途囤积粮草的营寨,得粮数万斛,俘斩数百丁壮。
当然,这是实际斩获,在军报上则写成「连破二十余寨」一一谷仓用栅栏围起来,一个谷仓被算成一个独立的营寨,俘斩数百丁壮则写成「杀梁兵数千」,写军报这种事情,非常有技巧。
这样的迁回绕后作战,逼迫梁军抽调精兵、骑卒,遮护粮道,巡逻也变得更加密集了,客观上帮助了竟陵的防守。
但其实于大局无补。
梁军若不是很想南下,抱看能打就打,不能打就算的心思,可能嫌麻烦就走了,但如今他们决心很大,指望这种袭扰就让其退却,显然不可能。
于是就迎来了竟陵之战。
结果和前几次一样,「战不利」。梁人甚至卷着溃兵攻入竟陵城中,攻夺了这座城池。
其余败兵在水师的掩护下撤至杨口。
这里其实是可以守一守的,盖因梁军攻城时会遭到河面上舰船弓弩打击,死伤会很大,不过父亲直接撤走了军民,分至华容、沔阳两城。
如此一来,战场算是彻底远离了沔水,进入到了云梦泽附近。
陶斌不好评判这样是对是错,他更不关心那边的局势,反正梁人也不太可能深入云梦大泽作战,他只关心江陵,
就在昨天,幕府长史周抚率水师进至城东,往城中转运资粮、器械、人员。
梁军似乎早等着这一天了,数千精卒冲杀而至,最终只有六千斛粮食及千余荆南诸郡蛮兵撤入城中,其余皆被烧毁。
这么点增援,可谓杯水车薪。
更坏的是,援兵们带来了外界的消息:失败,无尽的失败。即便军官们已经下令封锁消息,但压根没法完全杜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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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都督病重,不能视事;
竟陵之战,三万人全军覆没;
武昌有人造反,献城而降;
水师中有人夜间博戏,烛火点燃了船只,整个水师的船三去其二:
甚至还有人说芜湖山都督投降了,因为梁帝邵勋许诺让他的从妹当皇后,山皇后若诞下男孩,将继承大梁天下。
消息越传越离谱,军官不能禁,因为他们也爱听陶斌刚刚巡营回来,就听到了此类消息,气得当场杀了数人。但他也知道这没什么用,局势如此,不是哪一个人能改变的。
回府途中,两侧的房屋上稀稀落落长了一层「白毛」,在风中轻轻摇晃着。
这不是别的,而是箭矢。
虽然有些将校鼓舞军众,说这是梁人给他们送箭,且哈哈大笑,状似豪勇。但其他人都只是尴尬地赔笑两句,因为他们笑不出来。
回府的路上,陶斌就看到有民壮在清理尸体或扶受伤的人。
这些都是从城头撤下来换防的,嘶杀时没受伤,在街道上走路时却倒霉地中了箭,还能说什么?祖上不积德,以至于此?不,如此频繁且肆无忌惮的箭雨打击,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中箭。
毫无疑问,这是打击守军士气的一种手段,非常有效。
陶斌面无表情地走看。
亲兵们团团围护于侧,高举盾牌,虽然这会并无箭矢落下。
不过,没有箭矢,却有弩矢。只听「」地一声巨响,粗长的弩箭钉上了城楼,溅起大片灰尘,几枚瓦片被震落下来,摔得四分五裂。
城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,新来的荆南兵第一次领略到了这场战争的残酷。
前头驶来了几辆马车,臭气熏天。
陶斌等人避让于侧。他知道,这是运输屎尿的车辆,车上一个个木桶内装满了此类污物,一会就会被人抬上城墙,倒入大罐中蒸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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