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挟制 (第2/2页)
卓彦修的同袍们,很快就屈服在燕山王府和安东都护府、幽州大都督府的多重光环和威势之下,或是在声色奖赏的诱惑之下,很快就沉沦其中;变本加厉只为更多讨得少君的欢心;只有他成了异类。
因为他是在无法接受,将那些活生生的人儿,当做猎物来凌虐、杀戮,并以此取乐的行径;这还是天下最为尊贵和显赫的顶级门第之一,号称安东都护地面第一家的未来主君;所做出来的丑恶之事。
但他表面屈并隐忍了下来;但是却在这个被迫作恶的过程中,试图变相的隐藏或是放走,其中个别的遇难者;令他们作为活的证据,惊动到地方官府,而令这位少君有所收敛,但事实上却令人失望。
不管他暗中做了多少,一切都毫无波澜;反而是他阳奉阴违的行径,终于露出了破绽和纰漏。最后是与他隐隐有所默契的副军巡伍定远,亲自带人设计捉住了他的现行,并且纵马将他的四肢都踩断。
然后,他并没有被处决,甚至派人重新给他治伤;却没有正回他踩断错位的骨骼。而是用锈链穿起来,锁在王府新建的斗场内;一天天亲眼看着,那些被当做猎物捕回之人,又如何被野兽撕碎吞噬。
然后,寻常的野兽也不足以助兴,而变成了各种奇形怪状之物;甚至是宛如传说中,令小儿止啼的妖魔一般存在。甚至在少君的一时兴起,就连身边的奴仆和杂役,甚至侍女,美婢也会被投入其中。
他就亲眼见过,一位老王妃身边,据说已经私奔的女官;被投入其中之后,在喂了药物的畸形兽类面前,饱受持续的煎熬与折磨下,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的惨状。这也几乎令他彻底绝望、浑浑噩噩。
直到仿若冥冥之中因果有报,那位谪仙人代表上天降下惩罚;也让作恶多端的少君,及其王府上下纵容为恶的褫夺帮凶,一夜之间都得到了报应。朝廷派来的钦使,更是加急拷打和严刑逼问所有人。
但他却出乎意料的被放了出来,并且见到了现在的那位上官;虽然,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全身溃烂,肢体变形的废人;但是那位谪仙看在他,敢于暗中抗争的勇气,还是愿意给他一个难以置信的机缘;
需要忍受全身被用利刃挖开,强行矫正骨骼的巨大痛苦,甚至可能变成失智异类的代价。换取他重新恢复正常人的健康身躯,甚至有可能在异变当中,更进一步的某种概率。所幸他最终成功撑过来。
并且获得血脉与体魄上的蜕变,除了力量、速度和反应的常见加成,他全身的骨骼变得粗于常人,并能够延伸至体表要害,或是手脚各处形成,宛如骨质的坚韧内层;承受更强大的力量爆发和打击。
然而在事后,他才隐约得知这一切的因由,其实都源自昔日的上官伍定远的推荐;用他自己的话说,算是为过往做尽的恶事,略有赎罪和报偿而已。但卓彦修也并不会因此原谅他,只是放弃了报复。
因为,形同在世为人的他,要把这副新生的血肉躯干,用在更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上;也好让更多世上之人,免于燕山少君这般的暴戾荼毒。相比之下,过往与伍定远的这点恩仇,是在是微不足道。
因此,刚熬过第一轮观察期的他,就毫不犹豫的策马上阵,追随着这位上官;奔走转战在安东各地,也现身说法的招揽和鼓舞着,那些建功立业无门的同辈人,组成了这支番骑子弟的最初班底之一。
也是他冒着被捕获的粗鳞异马,撕咬和登踏的浑身血肉模糊的代价;率先在贴身缠斗和徒手肉搏中,挥洒汗水与鲜血,一次次的往复打倒、一点点驯服了,胯下这只浑身披鳞、高人一头的异型大马。
因此,相对于那些来自西京里行院的,内行队员或是外行军士;包括他在内数十名,经过血脉激活/体魄蜕变,又通过异马驯服试炼的番骑子弟;自觉才是这位上宪一手打造的亲卫,粉碎一切的钢锤。
愿意舍命相随,在这世间横扫一切妖邪,虽粉身碎骨、百死不悔,尤是莫大的福报。然而他一出现,却没有如之前那般,急于催促进攻,反而是朗声喊道:“穷途末路的塚中枯骨,寓意何为。”
“以这满院性命为凭仗,只求换取一个条件,一个承诺。”片刻之后,里头才有人声音嘶哑道:“须尔等以那位上宪之名起誓,放我等离开,并在一日之内约束各路兵马不得追赶,不然就尽数陪葬。”
“可笑!”卓彦修冷冷道:下一刻,压在墙头上的妇孺,突然间就身上冒血,成排成片的一头栽倒下墙来;却没有当场死去,反而在地上挣扎蠕动、惨叫不已。然后,又有新一批人质被压上了墙头来。
而这一次,作为墙头挡箭牌的人中,就多处了好几名身穿锦绣的官眷,或是青蓝袍服的在任官员;而内里的声音也再道:“莫要妄想拖延,不然就不是区区的只伤不死,而要一批批的死给尔辈看了。”
这时,卓彦修也放下銮兜,露出仪仗饱尽沧桑、坚如岩刻的面孔,自顾对着身边的将校低声道:“既然如此,我又何妨担下所有骂名;谨遵上官训示,直面妖邪的要挟手段,决不可轻易妥协、姑息!”
“如今左近军心已乱,暂时不可为凭仗,稍后,我解甲上前吸引贼党注目,你们自两翼的阵列中,迂回包抄、侧击其后;能救几个是几个,只要能多或几个跑了一些也无妨,一切但凭问心无愧就好。”
“你们这些狗贼,我且来了,又待如何!”随后,摔下沉重甲胄的卓彦修,大步排众上前,对着墙头近在咫尺的刀枪;手中翻飞如残影一般的,将那些地上的伤者,纷纷拖起甩到身后的阵列中去……
然而,这也似乎激怒了,躲在哭喊人墙背后的叛党,只见毒蛇一般刺出的蛇形枪头,和疾风掠影一样的黯淡灰剑;几乎交错了刺向他的咽喉和胸腹。却被毫无间歇的一把擎住枪头,横拍开灰色剑影。
但真正的杀招,却是一名墙头迎面扑倒的女子,满脸惊骇决然的,用一对指刺猛扎在他的眼窝两侧……就在刺入半毫的瞬间,突然一阵烈风冲天而降,扬起大片的飞沙走石,也尘埃滚滚遮挡了视线。